朱氏木雕：木头上演绎精彩

文/徐兴旗　图/杨桂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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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兴盐公路出兴化城向东约二公里，就是“朱氏木雕制作工艺坊”，进门处惹眼的招牌显示着与周围店铺与众不同。

“不做创意的话，雕什么？怎么雕？按一幅画去雕，自己的木雕能走多远？”刚一见面，朱田玉就向笔者抛出了好几个问题，“木雕从艺术创意的角度来讲，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朱田玉指着西墙上一幅《板桥戏知府》的木雕作品告诉笔者。传说板桥先生在范县当知县时，给来巡视的知府做了“四菜一汤”———“四菜”是“青龙卧沙滩，白皮颜又煽，一青拌二白，油酥天鹅蛋”。一汤是“门泊东吴万里船”。结果待酒饭端上来以后，知府却眉头紧皱，脸上“晴转阴”，原来“青龙卧沙滩”是麻汁黄瓜，“白皮颜又煽”是酸醋浇粉皮，“一青拌二白”是小葱拌豆腐，“油酥天鹅蛋”是油炸黄豆粒，“门泊东吴万里船”则是一碗鸡蛋汤，上面还漂着半个蛋壳。他看了半天，无法下筷，郑板桥却在一边连连相让，弄得知府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这是我近几年探索木雕雕法变化的成果，表达的韵味也不同。”他说。笔者从作品中看到表面上板桥先生热情恭维，知府望着盛上来的菜无可奈何的样子，站在一边的当差一脸惊讶更是让人赞叹。“浮雕是木雕的一种技法，主要是晓得哪一块要压住哪一块，在一个平面上雕出效果，说到底浮雕技法就是对一个圆雕进行压缩。”

近年来，朱田玉在构思、雕法创新方面下功夫的作品还真不少。其中代表作有《敢问路在何方》、《喜上生财》、《渔翁得利》。2009年，朱氏木雕成功申报兴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在市纪委举办的清正廉政书画展上，他的《郑板桥戏宴知府》、《喜上清白》，构思独特，雕刻细致，组合完美，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吸引了好几家媒体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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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田玉告诉笔者：雕刻一件作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件木雕作品的诞生，要经过选材、落底、打胚、修光、细雕、打磨、上漆十几道工序。

选材上主要以松树、樟树、柏树、白果树等亚硬或软木材料为主，这些材料可以使题材内容、雕刻工艺、构图线条更加完美。比如贴金的佛像不需要好的材质，而一些上油上腊的艺术类作品就需要黄杨、红木、紫檀等材质。

好的材质选到手，如何体现主人的文化品位和身份地位，那就要看木雕人的手艺了。以前，木雕人基本都是雕刻男耕女织、渔樵耕读的田园生活情景，有的涉及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等艺术图案，来寄托主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人的一生一世，有半世在床。所以对床特别是结婚用的床有特别地讲究。从床的木雕图案上可以看出主人的身份地位、文化品位，它犹如一个房子，有楼阁、亭台、床身、床架，包括梳妆台等，应有尽有，床外有层层楼阁挂面，床身架四边雕镂，图案与纹饰，再漆上好漆，非常地富丽。”朱田玉这样告诉笔者。

这大抵是前人总结出的一般套数。不过朱田玉并非死板的照搬，而是形成一套自己的朱氏风格。朱田玉习惯于先将选好的材质晾干，用铅笔打好底稿，再以顺手的刀剑气定神闲地演绎着精彩的剧情。这间不足30平方米的小屋里，空气中弥漫着锯末儿的芳香，屋内手工木雕作品琳琅满目。各种大小不一的锤子、锥子、草图、木屑以及桌上的刻痕都是朱田玉30多年木雕创作的见证。

朱田玉介绍说，木雕其实是凿出来的。在木头上比量好下刀的位置，用硬木槌子去敲打凿刀的木柄，木屑就一片片飘落下来。雕刻人物时，眉毛、眼睛的位置往往选用窄一点的刃口，或者凿针，而额头、腹部则用宽一点的刃口。凿刻结束后，还要手工用砂纸打磨，使曲线流畅。

朱田玉从不怕麻烦，每一个步骤都认真对待，仔细琢磨，沉浸于雕刻中的他，常常会忘了时间，一雕就是一整天。他刚开始雕刻的作品比较粗糙，总是缺少一种灵气。于是他一有空就看书查资料，还特地花几千元钱买了台电脑。通过电脑，他查阅了各地木雕的资料和大师们的风格特色。

随着一件件精美作品的问世，他的知名度高了，对自己作品的要求也更高了。每一年，他都会花两个月的时间去浙江、福建等木雕艺术流传比较广泛的地方去学习。他拜访过各地木雕大师，也咨询过许多民间的手工艺人，只要是跟木雕有关的地方，都会有朱田玉学习研究的身影。也许这就是成功的朱氏木雕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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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让原本局限于开饭店的朱田玉重新拾起祖传木雕行当。特别是2003年以后，朱田玉开始向里下河地区销售自己生产的各种神佛雕像。一时间，东台、高邮等周边的客商纷纷慕名而来，各种神佛雕像、寺庙建筑构件、住宅装饰用品和家私装饰工艺品供不应求。这时，朱田玉又开始向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讲究质量，体现文化，绝不因销量而放松创作要求。其实，这也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他的每一个木雕作品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悉心打磨。如家喻户晓的郑板桥贤人木雕像，他七易其稿，历经三次雕刻，历时半年多时间。也就在那一年，他拿到市文化局关于在八字桥建一个民俗传统木雕方案，经过一个多月的打磨，终于使名为《流水年轮》的木雕矗立在八字桥广场，赢得了大家的称赞。

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他心中的一个忧虑也就越来越深。笔者一语道破了他的忧虑，为什么不招收徒弟呢?说到徒弟，他一脸地无奈。他说，那天，他去荡朱寻访一个老木匠，了解一个关于雕花床几滴水的问题。途中，发现一个残疾人在路边吃力地锯着一块木料，木雕工具散落一地。他欣喜万分，主动上前介绍自己。那位年轻人听后特别地开心，并愿意到他门下学习木雕手艺。后来这位年轻人确实也很刻苦，他也很热心地教，但由于此人体力确实不能胜任做木雕这个行当，于是他因材施教，建议他改做木雕小件。目前这位徒弟在苏南发展得特别时好，每年过年回家必来看他。

他也曾利用各种机会进行招收徒弟的宣传。那年《兴化报》和电视台的《社会广角》栏目来采访时，他利用媒体进行呼吁，期待能有年轻人来学习、传承木雕这个行业，结果来学徒的人寥寥无几。

他说，据他所知，目前兴化还有3至5人在做木雕，并且都是50—60岁的人在做，如果将来他们这一辈人都做不动了，那老辈积累下来的木雕技艺还有谁来传承？“小时候跟在父亲后面学徒，通过父亲的口传身授，才有自己的今天，其实一个人只要能吃苦学上三年五载就能出师，经验是通过实践积累出来的。其实，只要能吃苦，木雕这门手艺，收入足以养家。”朱田玉如是说。

现在，朱田玉的生意特别好时，招收徒弟的心情更加迫切。他发现愿意学习木雕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而且热情也在慢慢消退。以前认为木雕是门好手艺，但到了现在，人们的观念在改变，许多年轻人的心态太浮躁，希望马上能攒大钱，而木雕这活儿是那种水磨石的真功夫，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愿意往这苦累活里钻了。

采访快结束时，朱田玉拿出他为今年乌巾荡龙舟赛设计的奖品模型介绍说：“雕龙，最重要的就是龙的眼神、爪子和龙角，把这几样雕好的话，龙就传神了。”朱田玉说，木雕最难的就是构思，平时要多看书，多查资料，丰富见识、扩展眼界。雕刻是个很细致的活，每一刀下去，角度、力度都要把握准确，稍有差错，整个作品就毁了。“比如龙舟，它需要根据船型和长度来设计，而龙形奖杯，就要喜庆传神，大小要适当。”

在朱田玉看来，木头雕刻工艺经过上百年的积淀，能够传承祖辈精湛技艺的，一种是现在的普通木雕人依葫芦画瓢地继承着祖辈的手艺，另一种则是在传承过程中，能够将木雕工艺与时俱进，不断地创造出新的作品来。只有后者，才是木雕精髓传承并能发扬光大者。令朱田玉担忧的是，木雕行业缺少的正是第二种继承者。

木雕艺术的传承和发扬，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