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长江渔民：10年禁捕期，28万人何去何从？

◆即使长江不禁捕，长江渔民的消失，也是一种必然。

从2021年1月1日起，至2030年12月31日止，10年“长江禁渔”全面启动。

28万渔民的生计，直接受到影响。

退出江湖后，他们何去何从？

01

史上最长禁渔期

10年，这是长江流域“史上最长禁渔期”。

这一措施，出自农业农村部、财政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三部委于2019联合发布的《长江流域重点水域禁捕和建立补偿制定实施方案的通知》。

相关文件

该文件规定，中国对长江流域的重点水域分类分阶段实行渔业禁捕，最迟将在2021年1月1日全面推行暂定为期10年的禁捕政策。

其实，自2020年1月1日零时起，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332个自然保护区和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就已经开始全面禁止生产性捕捞。

以江苏为例，自2020年1月1日起，长江段干流天然水域禁止天然渔业资源的生产性捕捞，禁渔期暂定为11年。

禁捕的原因很简单，再不禁，长江就危险了。

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维护国家生态安全的重要屏障。

长江流域水系图

然而，多年来，受拦河筑坝、水域污染、过度捕捞、挖砂采石等影响，长江水生生物的生存环境日趋恶化，生物多样性指数持续下降，珍稀特有物种资源全面衰退。

2017-2020年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调查显示，长江本土鱼类中的四分之一种类在网格式调查中未被采集到，其中包括可能灭绝的白鲟、鲥、鯮，另有120多种鱼类处于濒危状态。

要想彻底修复长江水域生态，只能靠长期禁捕，让长江彻底休养生息。

10年禁捕，是有效缓解长江生物资源衰退和生物多样性下降危机的关键之举，也是保护长江的重要一环。

02

消失的长江渔民

10年禁捕期，让长江有了喘息之机，却也断了长江渔民的生计。

根据沿江各地测算，长江流域重点水域禁捕共涉及沿江10个省市的合法持证渔船11.3万多艘、渔民近28万人。

如果算上没有证件也以打渔为生的，数字可能更庞大。

等待被拆解的渔船

这28万渔民，又该何去何从？

渔民的生计问题，很早就出现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曾经的长江，水产丰富。

巅峰时期的1954年，长江流域天然捕捞量达42.7万吨，在中国水产市场占有重要一席。

随着长江沿岸城市化、工业化进程，长江生态破坏遭到破坏，不仅危及长江水生生物种群繁衍，渔业生产也受到严重影响。

再加上过度捕捞和违法渔业，长江水产严重下降，失去了往日的风光。

上世纪60年代，长江捕捞量下降到26万吨，80年代为20万吨左右。

近年来，即使大规模增殖放流，长江每年的捕捞量也不足10万吨，仅占全国淡水水产品总量的0.32%。

10万吨是个什么概念？

按28万渔民计算，平均每个渔民每年只能捕捞到300多公斤水产。

据渔民回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网能捕捞二三十斤刀鱼。最近几年，最多几斤而已。

出一次船、打一次渔的收入，还不够油钱。

长江渔民

无鱼可捕，捕鱼赚不到钱，也便无人捕鱼。

老一辈渔民的子女，大多离开长江，不愿意再继承父辈的事业。

所以说，从长远看，即使长江不禁捕，长江渔民的消失，也是一种必然。

03

渔民上岸

对长江渔民来说，他们被动“失业”，退出江湖，却也获得了一次“转业”、上岸的机会。

10年禁捕令之外，渔民的生计，亦在国家考虑之列。

国家层面，中央财政安排了补助资金对各地的禁捕工作给予适当的支持，积极引导退捕渔民上岸和转产转业。

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将退捕渔民全部按规定纳入相应的社会保险覆盖范围，分类施策：

退捕后暂无生活来源，给予过渡期保障

符合条件、生活困难的，纳入城乡低保救助

特别困难的，实行临时生活救助

贫困渔民和有返贫可能的渔民，对接精准扶贫

最直接的帮助，还是就业。

政府工作人员宣传禁捕政策

对此，政府开展就业技能培训服务，对有劳动能力和就业创业意愿的渔民全部纳入公共就业创业服务体系；鼓励支持渔民自主就业创业；加大服务保障和政策支持力度，为大龄、生活困难的渔民提供公益性岗位安置。

具体到地方，扶持政策也很多。

江苏宣布，计划用10年时间，投入资金20亿左右，安置江苏逾6000名长江捕捞渔民，让他们整体退船退渔上岸。

四川宜宾市叙州区统筹上级财政补助资金和本级资金2561.2万元，用于渔民退捕捕捞权收回、专用工具回收报废、转产转业过渡期补助、提前退捕奖补及退捕工作经费等。

正在被拆解的渔船

当然，渔民工作转业、生活转业，并非易事。

农业农村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2019年的一项调研报告显示，一半以上的长江渔民年龄超过了50岁，绝大部分只有小学或初中文化水平。

他们普遍选择了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中缴费最低的标准，退休时仅能领取80元-120元的养老金。

妥善安置这批年纪大、文化水平较低的渔民，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04

一个时代的背影

长江，哺育了中华民族。

长江丰饶的水产，养育了一代又一代长江渔民。

长江渔民，亦见证着长江的变迁。

未来10年，长江渔民将暂时退出历史舞台，“长江鲜”也将暂别国人的餐桌。

江烟淡淡雨疏疏，老翁破浪行捕鱼。

这是一个时代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