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至，广州番禺发生了“建国以来最大的武装劫钞案”

1月5日下午，广州警方将21年前在广州番禺制造震惊全国的抢劫运钞车1500万惊天大案负案在逃的最后1名嫌疑人陈恂敏收归法网。

“从1日开始，我的心就一直砰砰跳得厉害，我就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在被警方抓获后，陈恂敏平静地说道。

比起21年前，陈恂敏的的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整过容。

他是21年前“建国以来最大的武装劫钞案”的头号嫌疑人，绰号“公子爷”、“敏爷”，清远市阳山县人，1956年出生，干部子弟，毕业于广州大学桥梁建筑专业。

21年，陈恂敏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警方供图

1995年冬至，广州番禺繁华的易发商场附近，一宗劫钞案震惊全国。作案分子开枪杀死一名运钞员，打伤司机，抢走运钞车，车上有1500万元现金。

该案曾一度被拍成电视剧《惊天大劫案》，系“建国以来最大的武装劫钞案”。

电视剧《惊天大劫案》剧照   网络图片

2011年，南方法治报曾作长篇连载报道《机智与狡猾的较量——番禺“95·12·22”特大劫钞案侦破始末》，详细披露了当年破案全过程。

报道大劫案的广东公安报剪影。 南方法治报 记者  龚剑锋 摄

案发开枪打死运钞员抢走1500万

1995年12月22日

广州番禺，一座繁华新区。

7时25分，一辆海狮牌白色面包车准时开至“易发电器城”右侧的北郊储蓄所后门，按响了几声喇叭。3名营业员小姐听到熟悉的喇叭声，便知道支行的解款车来了。

蓦然间，她们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眼里布满了惊恐——

5名握着手枪的歹徒向解款车飞扑过去，蓄着小胡子的悍匪猛地拉开驾驶室的左门，一手将司机拽出车外，一手举枪向刚来得及拧过脸的押款员开了一枪。枪响的同时，包抄右门的一个小胖子用枪口顶着押款员的肩、颈连放几枪。

司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发子弹便贯穿他的双腿，重重地扑倒在血泊中。几名逼向中门的匪徒，夺下了另一名押款员的佩枪，将他摔倒在地。情急之间，押款员就地一滚，钻过车底，然后跃身而起，攀越马路护栏，夺路狂奔。“砰，砰，砰!”劫匪对着他的背影连发数枪。

一切都那么干净利落，整个行劫过程不足一分钟。白色海狮牌面包车风驰电掣般开走了。这一刻，整整齐齐码在车厢里的20多个小铁箱，一笔本来正要分送给市区十多间储蓄所的1320万元人民币和241万元港币的银行巨款，已成了劫匪的囊中之物。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长办公室的电话在短短17分钟里，就接到番禺市公安局打来的3个紧急电话。时任省公安厅副厅长的朱明健当即在值班日志上批示：通知省交警总队在全省查控此车。

案发现场很快集合起一群高级警官。朱明健、时任刑警总队副总队长的郭少波等人火速赶至现场。

追踪“以枪查人”，劫匪陆续浮出水面

现场勘查的初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劫匪共开9枪，现场击发枪支3支。下午5点57分，省厅刑警总队报出第一支枪的枪号：29049132，属清远所有。

一个“以枪查人”的决策当即作出：破案主战场北移清远，迅速查明枪支出处，进而列出涉嫌人员。朱明健与郭少波火速驱车北上。

一得到作案枪支来自清远的消息后，清远警方就以全部精力投入查枪的组织工作，对全市被盗、被抢及丢失枪支进行清理。下午6点半，有关“五四”式手枪的资料即全部查毕，没发现29049132枪号的资料。清远警方继续彻查清远建市前的老档案，终于找到该枪号的档案，但枪在什么地方，档案上没写。仅有的线索是备注栏里的4个字：城区建行。

晚上10时许，在清远市公安局的密切配合下，省厅刑警总队报出另两支现场枪支的枪号。而城区建设银行的5只枪，3支与省厅报出的枪号相符，签收人为原保卫科长刘光。传讯刘光。刘闪烁其辞，说离任时已将枪移交给该行经警何永新保管。

原定于当月19日结婚的何永新去向不明。何永新负责押钞多年，不但熟悉银行情况，而且会开汽车，善使枪支，近年来债台高筑。搜查何永新住房，发现一铁箱里残留着枪油痕迹。

凌晨6时许，省公安厅认定何永新为重大嫌疑人，立即向全省及毗邻省区公安机关发出通缉令。

12月23日，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桌上的电话铃声不绝，各路的侦察情报源源而至。

番禺方面报告：11月18日至20日，何永新与一名叫何伟光的人曾入住龙泉宾馆802号房。从房间窗口，正好俯瞰北郊储蓄所。

顺德方面报告：中午1时30分，在该市伦教镇三洲开发区发现被劫的解款车。经警郭锦昌脸、肩、颈共中4枪，已死亡。车厢里14个大铁箱被撬开8个，内装现钞被掠一空，另6个未来得及撬开的铁箱里尚存160万元人民币、30多万元港币。 12个小铁箱下落不明，驾驶室里遗下“五四”式手枪一支。

下午4时30分，顺德又有重大发现——

据乌洲渡口一渔夫反映，案发当天，约摸早上8时，一辆白色面包车顺着江堤急驰而来，一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泊在附近水面的水泥船，马上放下一只小艇。车里钻出四五个男青年，将一些沉甸甸的袋子搬到船上。车上那伙人上了船后，船上下来一个男人迅速将车子开走，船只也起锚向北驶去。渔夫说，接应船只是一艘水泥船，船上有一对50岁左右的夫妻。

案发现场距乌洲渡口仅20余公里，从车型、人数、车行方向、速度、时间诸方面分析，这伙人很可能就是劫匪。

朱明健接过电话记录，刚扫一眼，便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原来是走水路，狡猾的家伙。”

顺德水网纵横。溯流而上，可经西江、北江进人广西境内；顺流而下，则可经珠海直抵香港、澳门。省公安厅发出指令：马上向香港、澳门警方通报情况，请予协查，并做好随时与广西警方联手作战的准备。

现任惠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黑面汉子蔡榕阳目光如炬，威仪逼人。当年，他负责对原建设银行保卫科长刘光进行审讯。

23日，自恃深谙侦审技术的刘光，终于供出一切：由于在任期间，连续吃了两块“不称职”的红牌，他不得不在1995年2月卸任。在办理移交手续时，他不但没按规定上缴保存着5支“五四”式手枪的保险柜钥匙，反而于1995年5月间应何永新的要求合伙将全部枪支盗出。

枪支先是藏匿在何永新家里，后又转移至何伟光手里。就是这个何伟光，事前曾数次在酒席上向他提出帮忙搞几条枪。

“常跟你们在一起吃喝的还有谁？”蔡榕阳冷不丁问道。

“陈恂敏。”刘光略一愣怔，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羡妒，“他是大包工头，有钱。吃饭、卡拉OK、桑拿按摩，都是他付款。”

随后，警方又侦查出了吴兆全、何冬海、袁长荣、陈海强、毛远勤等5人。

报道大劫案的广东公安报剪影。 南方法治报 记者  龚剑锋 摄

嫌疑人画像主要嫌疑人陈恂敏

男，清远市阳山县人，1956年出生，干部子弟，毕业于某大学桥梁建筑专业，承包清远市公路局一公司。绰号“公子爷”、“敏爷”。公司经营效益不错，每年赢利百万元以上，最近接下一桩大工程，估计可获利1000万元。案发当日下午，仍在清远市某酒店宴客，且曾在酒店门口与路过的熟识警察打招呼，神色泰然，与平常无异。

参与过此案侦办的民警对陈恂敏的评价是：胆大心细、老谋深算。他日思夜想的是“干一单大的”，但每次总是处于进退有据、易于脱身的接应位置，就连一起外出踩点，也故意不住在一起，可谓老谋深算。

在朱明健主持的案情分析会上，由于得到广州、番禺方面的准确情报，很快就将何伟光列为涉嫌对象，但对陈恂敏是否介入此案，曾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在清远市，陈恂敏算得上是一名有脸面的人物，他交游广泛，门路多，就是在公安、武警队伍里，也有好些熟络的朋友。无论是从家庭环境、文化程度、职业情况和经济状况来看，他都不可能铤而走险去干这种掉脑袋的勾当。

蔡榕阳却另有看法：大学生、经理、干部子弟，这些头衔并不能担保一个人不会作奸犯科；百万身家、千万家财，也不能保证富足者就此便与贪念、恶行绝缘。有些人从常理出发，觉得陈恂敏参与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其实，在犯罪行为学里，常理的适用范围并非广垠无边，倒是乖张怪异有悖常情的行径更能深刻揭示罪犯的畸形心态和缺陷人格。从办案的角度看，陈恂敏的疑点虽然不多，但每一个疑点都很有分量，都与此案存在着某种不容忽视的联系。因此，无视疑点的存在，仅从常理出发的逻辑推断是难以站住脚的。

何伟光

案发时曾夹击运钞车驾驶室，是陈恂敏的“马仔”。他平时沉默寡言，颇工心计，曾随父跑生意，后追随陈恂敏，常一起聚赌嫖娼。

主要嫌疑人陈恂敏有事要联系手下，大多是通过何伟光出面。在众人面前，陈总是做出十分倚重何伟光的姿态，就连抢劫分工安排任务，都交给他负责。不过私底下，陈常常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最没用是何伟光，屁大的事都干不成。”

何伟光不止留下了枪支，在潜逃广西的路上，他还忘不了拈花惹草，在梧州白云酒店带走了个按摩女“蓝思芳”，这也给警方破案留下了线索。在广西柳州落网一刻，他眼里竟还浮着一层迷茫：“真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追到柳州来的，莫非你们配备了卫星追踪器？”

何永新

曾和何伟光一起夹击运钞车车驾驶室。他曾任经警，负责押钞多年，不但熟悉银行情况，而且会开汽车，善使枪支，吃喝嫖赌，债台高筑。在案发当月的19日，他原定要结婚，但去向不明。

落网时，他可怜兮兮地说：“这次打劫解款车，是何伟光拉我干的，他说保证没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们捉到了。事情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一锅熟了。”

吴兆全

广西藤县太平镇下黎村人，案发时主攻运钞车中门。他头脑简单的家伙，牛高马大，服役时学得几手拳脚；他与主要嫌疑人何伟光、何永新分手后，自己揣上一笔巨款，直奔城里显阔去。呼朋唤友，筵开10席，一顿胡吃海喝，醉入皮肉世界。

何冬海

本来是在广州三元里、南海黄岐一带修车的师傅，穷得身染脏病竟连延医买药的钱都掏不出来。

以陈恂敏为首的一伙儿，早在1995年10月抢（清远）北门街储蓄所时，考虑到何伟光等手下在清远人面太熟，不便直接出面，便让他们物色了何冬海和袁长荣两个陌生面孔，他们在银行里谁都不认识，正好造成个外地人打劫的假象。

拉何冬海入伙，几乎不费什么唇舌。一个“钱”字，便教他呼地瞪大了眼睛：“干！”不过何冬海不如何伟光等人想像的那般蠢笨。抢劫得手后，他先就藏掖起3万元，后来又瞅了机会，“落格”了2万港币。

在阳山落网后，何冬海有说不完的后悔、道不尽的交代，他一共留下了5封遗书，3封给养父，一封给老婆，一封给女儿。行刑那天，正是他女儿的3岁生日。

袁长荣

他是个“愣头愣脑满口粗言秽语”的人。最初打劫清远北门街储蓄所，他分得几万元，但没多久便花个精光。番禺劫钞案案发后，在船上分钱，他不管同伙同不同意，随手抓起几捆票子，抛给开船的两位表亲。

回老家后，他又大大“豪气”了一回，不但给家里留下175万元巨款，对碰巧回娘家的姐姐，甩手便给了50多万元。

陈海强

又名陈恩年，同是清远阳山青莲镇人，负责接应。整天不哼不哈老皱着张长脸。抢劫案发生时，他与妻子正闹离婚。当民警找他妻子了解情况时，他妻子火气很大地说：“他早就不在家里了。从20日那天起，就连鬼影都见不着一个。他的事，莫找我，最好抓到他立刻枪毙掉。”

5年前，陈恂敏一伙就开始搞枪。1991年11月29日，陈恂敏曾纠集陈海强等人，在青莲镇附近的山道上制造了一起劫车杀人案，被害事主竟是他们的多年朋友。由于车里溅满血迹，最后他们不得不抛尸弃车逃跑。

刘光

原某建设银行保卫科长，因不称职而卸任。在办理移交手续时，他不但没按规定上缴保存着5支“五四”式手枪的保险柜钥匙，反而于1995年5月间应何永新的要求合伙将全部枪支盗出。

案件经过案发前2月曾在清远抢劫银行“练手”事先已规划好详细行动图和逃亡路线

番禺劫案，枪出在清远，人也出在清远。两个月前，清远也发生过劫案。那天，两名持枪劫匪蹿进工商银行北门储蓄所，掠去15.8万元人民币和6.8万元港币，并在作案时开了一枪。这宗发生在清远抢劫案，在警方看来，是番禺劫钞案的预演。

广东清远阳山县，一座以盛产板栗闻名的小山城。番禺大劫案的大部分嫌疑人都是阳山人。乡村出身的何伟光，无论是在校园苦读、到合资厂打工、回清远承包工程，还是在灯红酒绿的风月场所挥霍青春，他都在聆听着验证着一个“道理”：有钱就有一切。

暴富之梦在血腥的浸淫下迅速膨胀，一支惟陈恂敏“敏爷”马首是瞻的小小的队伍也拉了起来：十赌九输绰号“黑颈新”的银行押钞股股长何永新、牛高马大服役时学得几手拳脚的吴兆全、心灵手巧时刻梦想自己开一间修车档的何冬海、愣头愣脑满口粗言秽语的袁长荣、不哼不哈老皱着张长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的陈海强、善于伪装的“毛头”毛远勤，全都焦躁不安地等待着鱼跃龙门脱胎换骨的那一刻——“干单大的，你们这一辈子就啥都不愁了!”敏爷镜片后的眼睛神采飞扬而又咄咄逼人。

最后一次行动策划选定在清远紫荆阁酒店，时间是1995年12月18日深夜。何伟光提出了一个劫钞得手后换车逃跑的方案，“毛头”听后直摇头：“年近岁末，照例要打击车匪路霸，这时路上一般都卡得严，换车逃跑，怕是过得这关过不了那关。”

敏爷眼睛一转，当即敲定：“那就走水路。”他让袁长荣找船，何冬海搞炸药雷管及装钱用的麻袋，“毛头”负责通风报信，与他保持联系，他与陈海强则负责接应。分派完毕，将目光转向何伟光：“劫钞现场由你负责，该怎样分工你拿主意。”

后期警方缴获的涉案物品中，还发现了一张标识细密的地图，嫌疑人用笔在地图上细致地画出了准备的逃亡路线。而整个行劫过程与事先设计的行动图几乎纹丝不差：何伟光与何永新夹击解款车驾驶室，吴兆全、何冬海走中门，袁长荣负责现场警戒（预定5分钟）。得手后，直奔顺德乌洲渡口（预定15分钟）。驳运银钞、人员上船，负责接应的陈海强随同众人北上阳山，陈恂敏则将解款车开离渡口（预定5分钟）。

船至清远石角，望着逐渐稠密起来的两岸灯火，趾高气扬的何伟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嗖地，一股凉气滑过脊梁：“坏了，我的枪丢在车上了。”

众匪大吃一惊。何伟光慌忙通过传呼机急呼陈恂敏，报告失枪之事。守候在甬道斜坡上的陈恂敏将何伟光好一顿呵斥：“你个死仔！爆煲了，查枪查到清远来了!”

在六神无主的何伟光面前，陈恂敏不愧是个处变不惊的龙头大哥：“爆都爆了，慌什么。告诉弟兄们，赶快把钱分掉，能拿多少拿多少，但一定要分开走。船上的钱箱子也要赶快处理掉，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交代完毕，陈恂敏便带着200万元人民币消失在茫茫夜幕中。翌日凌晨，船泊莲江口。趁着弥天大雾，陈海强独自潜回清城，并于当天赶往花都与陈恂敏会合，双双亡命天涯；何伟光、何永新、吴兆全3人一伙，租快艇直驶阳山，然后取道连山、连南进入广西，欲作长期匿藏；何冬海、袁长荣一对难兄难弟在何伟光眼里是十足的乡巴佬，此刻虽是危近眉睫，却叫成捆成捆的票子映花了眼，竟乐滋滋地留在船上计议，如何带上各自的女人另择世外桃源。

千里追回千万现金

6名劫匪被判死刑

千头万绪。警方先是查实，袁长荣租了一条船，下清远之后就不见了。种种线索表明，劫匪很可能经由水路去了袁长荣等人的老家，清远阳山县青莲镇。

1996年1月1日，警方在青莲镇码头找到了寻觅已久的铁壳运煤船，1月5日，袁长荣和何冬海也现了形。在青莲镇的搜查中，警方接到群众线报，袁长荣和何冬海出现了。“他说有2名可疑人员到他家，让他煮夜饭给他吃。”

循着老乡提供的线索，专案组带领攻坚队紧急出发，坐船来到青莲镇，在峡头管理区新陂村的一栋民房的阁楼中，发现了两人的踪迹。发现被警方围捕，两人仍持枪负隅顽抗，最终被攻坚队制服，连夜从水路押回。经过审讯发现，两人竟把400多万元现金埋在了祖坟里。

爬了半天的崎岖山路，在嫌疑人的指认下，民警刨开其祖坟背后的一个洞，400多万现金就深埋于此。

逃亡到广西的何伟光、何永新、吴兆全3人，则差点与民警交火。24日，天刚擦黑，他们租来的1．25吨跃进牌小货车在连山治安工作站被拦住了。

车厢里，208箱威化饼干下面是几只装着近600万元人民币和数十万元港币的皮箱和袋子，他屁股下还坐着一只硬梆梆的蛇皮袋，里面的4支“五四”式手枪和219发子弹像烙铁似的烫人。

“车上拉的是什么？”“饼干。”“跑生意？”“不，朋友结婚，给他准备的礼物。”

“他们的计划是，只要民警一拉开后车门，检查饼干箱，就马上把民警做掉。”事后，嫌疑人交代。

当时，专案组将重点追缉方向定在了广西柳州。夜宿梧州的时候，何伟光勾上了一个自称“蓝思芳”的按摩妹。蓝姑娘看上一件红色皮衣，他一掷就是3000元，买鞋袜，又挥霍2000元。蓝姑娘自是芳心大悦，从此跟随其左右形影不离。他们过藤县，游桂林，上南宁，委曲蛇行，七拐八弯，最后才于27日溜进龙城柳州。

这与警方的分析不谋而合。“突获巨款，几人一定会去吃喝玩乐，广西的旅游景点中，柳州也是一站。”

时任专案组成员的郭少波等人火速赶往柳州，扮成有钱大佬，分头去柳州全城当时仅有的4个桑拿馆化装侦查。

侦查中，其中一名按摩女认出了蓝芳诗的照片，顺着这条线，警方顺利抓获蓝芳诗，随后很快将何伟光等人抓获。

1996年3月9日，何伟光、何冬海、袁长荣、何永新、吴兆全、刘光等6名嫌疑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从6人临刑夜话来来，6人鲜有悔意。唯有原保卫科长刘光悔恨交加：他不懂盗窃枪支造成严重后果者最高可处极刑，盗枪最终却把自己的性命也“盗”走了。

《广东公安报》报道嫌疑人何伟光被抓现场剪影。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广东公安报》报道缴获大劫案中的赃款剪影。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广东公安报》报道嫌疑人何冬梅、李长荣被抓现场剪影。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主要嫌疑人逃亡21年终落网

他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21年前，除陈恂敏、陈海强二人，其余嫌疑人都悉数落网。团伙“军师”、策划案件的“一号人物”陈恂敏踪迹却一直成迷。

21年来，专案组的民警一批批轮换，但是每一批民警都没有放弃对两名嫌疑人的追捕。民警一方面不断收集、追查嫌疑人的信息并不断地做嫌疑人家属工作，劝导家属获得嫌疑人情况后及时与警方联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嫌疑人陈海强迫于警方强大的压力，于2016年12月25日在云南投案自首。陈海强到案后，专案组民警立即赶赴云南对犯罪嫌疑人展开审讯。陈海强虽然供述了自己参与大劫案的作案事实，却对另一名在逃人员陈恂敏的情况绝口不提。

虽然未能从陈海强年处获得陈恂敏的下落，但专案组民警在综合历年收集案件信息的基础上，结合陈海强的相关信息，经过近十天的大数据分析研判和调查走访，最终成功锁定了嫌疑人陈恂敏的藏身之处。

1月5日下午，专案组民警在云南省瑞丽市某建材市场成功抓获已经改名换姓且容貌发生极大改变的犯罪嫌疑人陈恂敏。

1月6日下午14点38分，广州火车南站，昆明南——广州南的G2924次高铁缓缓驶入。在4名特警的押解下，犯罪嫌疑人陈恂敏走下高铁。

原来，1995年12月22日案发后，陈恂敏一直负案在逃。他先后辗转福建、陕西、海南、越南等地流浪、拾荒。1997年6月，陈恂敏来到云南瑞丽，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并在此认识了女友杨某。此后的18年多里，陈恂敏化名莫某志，留在了瑞丽，“结婚”生女，并在随后开了一间建材装饰公司。

为了逃避侦查，即使是有了新的“身份”，陈恂敏也异常谨慎，他在瑞丽的所有银行账户、手机号码等一切有关身份的信息均使用了其女友、女友亲属的身份证明来办理。而且，为避免暴露身份，陈恂敏故意使自己的生意不做大，赚的钱够花就好，经营着小本生意。

案发后，番禺几代刑警人对这宗惊天大案一直念念不忘。经过海量的大数据分析研判和调查走访，综合各种线索，番禺警方确定了陈恂敏在瑞丽的事实。但由于陈恂敏行事异常谨慎，很少留下痕迹，再加之时隔多年，陈恂敏的容貌可能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瑞丽的这个嫌疑人是否就是民警苦苦追寻21年的陈恂敏呢？

为了确定陈恂敏的身份，番禺警方通过多种渠道，调动一切力量尽可能地发现陈恂敏的线索和痕迹。经过大数据比对分析，在瑞丽警方的大力配合下，番禺警方获得了陈恂敏最近的一张正面视频截图。该截图后被传回广州进行比对，办案民警认为此人很有可能就是陈恂敏！

确定了陈恂敏本人后，办案民警随后又找到了陈恂敏的几处落脚点。

2017年1月5日下午，番禺警方在瑞丽警方的大力帮助和配合下，在陈恂敏众多落脚点之一的瑞丽某建材市场一装饰公司内将陈恂敏一举抓获。

见到民警，陈恂敏显得异常冷静，他很平静地对民警说：“我知道你们来是怎么回事，我配合你们就是了。”民警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说“陈恂敏”。随后他又告诉民警：“从1日开始，我的心就一直砰砰跳得厉害，我就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至此，逃亡了21年的1500万元大劫案的头号嫌疑人就此落网。

时隔21年后，陈恂敏再次踏上了广州番禺的土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是被广州警方押解回来的。至此，1995年“12·22”千万元大劫案最后一名嫌疑人落网。

列车进站，特警准备上动车押解嫌疑人陈恂敏 。 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特警将嫌疑人陈恂敏押解下动车。  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特警将嫌疑人陈恂敏押解出站。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摄

文/伊始

图/南方法治报记者 龚剑锋

整理/南方法治报记者 陈健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