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涛 (Tao.Pan@lrz.uni-muenchen.de)
德国慕尼黑大学印度日耳曼学系
(B 站专栏限制字数 20000 ,所以只能分为两部分投稿,请见谅)
4 拉丁语词典
4.1 拉丁语语义词典
本节主要介绍德法英日语世界的词典,集中介绍到目前为止依然有影响力以及权威的作品。这些词典按年代顺序依次为 Der Georges, Le Gaffiot, Oxford Latin Dictionary, A Latin Dictionary,《羅和辞典》和 TLL,其中有两部是按照词典编纂者而命名,即 Der Georges 和 Le Gaffiot。中文世界出版的拉丁语字典有谢大任、马永瑞和李文澜等编纂的《拉丁语汉语词典》(1988 年) 和雷立柏编著的《拉丁语汉语简明词典》(2011 年),本文不再赘述。
4.1.1 Der Georges
Der Georges 是德国古典语文学家 Karl Ernst Georges (1806–1895) 编纂的《详细的拉丁语–德语手册词典》[Ausführliches lateinisch-deutsches Handwörterbuch] 的简称,出版于 1828 年 (清道光八年)。事实上 Georges 的词典是基于 Immanuel Johann Gerhard Scheller (1735–1803) 于 1792 年 (乾隆五十七年) 所出版的《拉丁语–德语和德国–拉丁语手册词典》[Lateinisch-deutsches und deutsch-lateinisches HandleXIcon],Georges 从词典的第七版开始负责编辑。1848 年 (道光二十八年) 的第十版经过了 Georges 全新的改编,基本延用至今。
位于德国达姆施塔特 (Darmstadt) 的学术图书协会 (Wissenschaftliche Buchgesellschaft) 于 2013 年重新出版了这本词典,并命名为 Der Neue Georges。但是这一版在内容上并没有很大改变,只是在排版,字体和德语拼写上做了更新。
4.1.2 Le Gaffiot
Le Gaffiot 或者 Le grand Gaffiot 是法国古典语文学家 Félix Gaffiot (1870–1937) 受法国 Hachette 出版社委托并负责编纂的《拉丁语–法语词典》[Dictionnaire latin-français]。此词典自 1934 年问世以来,多次重印,最新的一版经过补充和更新,出版于 2001 年。
4.1.3 OLD
英语世界里最新和最权威的拉丁语词典是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 Oxford Latin Dictionary,简称为 OLD。OLD 收录的拉丁文本和材料止于公元后 200 年,字典起初是按单册从 1968 至 1982 年依次刊布,在 2012 年是牛津大学出版社推出了经过少量修改的第二版,分为两卷。
值得一提的是,在 OLD 出现之前在英语世界广泛使用的是另一部规模相当的拉丁语词典 A Latin Dictionary,编者为 Charlton Lewis (1834–1904) 和 Charles Short,出版于 1879 年,简称 Lewis & Short。这部词典事实上是基于 Wilhelm Freund (1806–1894) 于 1834–1845 年出版的《拉丁语–德语词典》[Wörterbuch der Lateinischen Sprache] 的英文翻译,而 Freund 的词典正是基于 Scheller 于 1792 年所出版的《拉丁语–德语和德国–拉丁语手册词典》[Lateinisch-deutsches und deutsch-lateinisches HandleXIcon]。因此相比于 OLD,A Latin Dictionary 还收录了晚期和中世纪拉丁语的材料,这也是此字典依然受中世纪和文艺复兴研究者青睐的原因。
4.1.4 羅和辞典
《羅和辞典》是日本古典学开创者之一的田中秀央 (1886–1974) 所著的《拉丁语–日语词典》,1952 年由日本东京的研究社辞書部出版,并于 1984 年出版了增订新版。2009 年日本著名古典学家东京大学教授水谷智洋出版了这本词典的改编增订版。据笔者朋友东京大学竹崎博士介绍,此《羅和辞典》的质量极佳,高于日本出版的《古希腊语–日语词典》[ギリシャ語辞典 1989],后者作者为古川晴風。
4.1.5 TLL
TLL 全称为 Thesaurus Linguae Latinae,意为“拉丁语言宝库”,是古代拉丁语目前最详细和最宏大的词典,目前为止大约词典的三分之二已经出版。该项目由德国巴伐利亚州科学院负责,涵盖了自拉丁语起始阶段至公元后 600 年左右范围内的所有词汇。该字典出版的部分已经电子化,可在巴伐利亚科学院网站免费下载 PDF 文件:https://www.thesaurus.badw.de/tll-digital/tll-open-access.html。此外还可以在德古意特出版社网站使用检索版:https://www.degruyter.com/view/db/tll?language=en。
关于 TLL 的更详细的介绍,可参考 Bianca-Jeanette Schröder 2012 年在《欧洲的大型词典和词汇书》[Große LeXIka und Wörterbücher Europas] 一书中撰写的文章 “Thesaurus linguae Latinae” (下载地址:https://share.weiyun.com/syBKk0PW)。
4.2 拉丁语词源词典
按照时间顺序依次介绍德奥学者合作完成的德语词典 WH,法国学者合作完成的法语词典 EM 以及荷兰莱顿大学出版的拉丁语词源词典 EDLIL。
4.2.1 WH
WH 是奥地利印欧语言学家 Alois Walde (1869–1924) 和德国古典语文学家和语言学家 Johann Baptist Hofmann (1886–1954) 合作编纂的《拉丁语词源词典》[Lateinisches etymologisches Wörterbuch] 的简称,来自两人的姓氏首字母 W 和 H。词典的第一版由 Alois Walde 于 1906 年出版,第三版由 Hofmann 进行增补编辑,于 1938 年出版,此后这一版多次重印,并沿用至今。值得一提的是这本拉丁语词源词典和瑞典语言学家 Hjalmar Frisk (1900–1984) 于 1960–1972 年出版的《希腊语词源词典》[Griechisches Etymologisches Wörterbuch] 同属于海德堡大学 Winter 出版社的系列丛书《印度日耳曼学图书馆》[Indogermanische Bibliothek] 的第二大类词典类,这一系列出版了印欧历史语言学的众多权威词典,其中包括 Manfred Mayrhofer 所著的《古代印度雅利安语词源学词典》[Etymologisches Wörterbuch des Altindoarischen],Max Vasmer 所著《俄语词源学词典》[Russisches etymologisches Wörterbuch],Johannes Friedrich 和 Annelies Kammenhuber 等人所编纂的《赫梯语词典》[Hethitisches Wörterbuch] 和 Ernst Fraenkel 所著的《立陶宛语词源学词典》[Litauisches etymologisches Wörterbuch]。
4.2.2 EM
EM 是法国著名印欧语言学家 Alfred Ernout (1879–1973) 和 Antoine Meillet (1866–1936) 合作完成的《拉丁语词源学词典:词的历史》[Dictionnaire étymologique de la langue latine : histoire des mots] 的简称。第一版由法国巴黎 Klincksieck 出版社于 1932 年出版,第四版经过 Jacques André (1910–1994) 的增补和修正于 2001 年在同一出版社出版。此外对该字典还有单独的词源学研究增补,题名为《拉丁语词源专栏》[Chronique d’étymologie latine],刊于法国重要的古典学期刊 《古代语文学,文学和历史期刊》[Revue de philologie, de littérature et d'histoire anciennes],主要作者为法国著名古典学家和印欧语言学家 Alain Blanc, Charles de Lamberterie 和 Jean-Louis Perpillou。截止 2018 年,这套增补一共出版了四期, 分别是在 2003,2004,2005 和 2008 年。
4.2.3 EDLIL
EDLIL 是荷兰莱顿大学 Michiel de Vaan 于 2008 年出版的《拉丁语和其他古意大利语词源学词典》[Etymological dictionary of Latin and the other Italic languages],该词典属于莱顿大学的词源学词典系列 [Leiden Indo-European etymological dictionary series]。关于该词典,可以参考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UCLA) 著名印欧语言学家和拉丁语文学家 Brent Vine 于 2012 年在印欧语言学书评期刊 Kratylos 第 57 期上的长达 40 页的详细书评。
此处摘取部分内容供参考:
‘很多这些缺陷应该归因于出版社。虽然一般来说在书评的结论部分才会提出这样的苛责,但是对于此书,出版社的过失实在太过严重,以至于必须开篇就要稍微详细地说明这个问题。一言以蔽之,这是我所见过的编辑上最粗制滥造的学术著作之一。如果再考虑到此书惊人昂贵的价格(Brill 词源词典系列皆是如此,且近些年 Brill 的精装版书籍几乎都是这样),这等糟糕的编辑就显得更加地可恶了。’
‘书中错误多到让人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但还是让我们先从大量的印刷错误开始谈吧。J. B. Hofmann 是上一部拉丁语词源学词典的作者之一(在几乎每一个词条里都被引用),但是他的名字不仅在此书的介绍中也在参考文献中(第3,693,721页)一直都被错误地拼写成 “Hoffmann”,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伟大的俄罗斯学者 Pokrovskii 的名字竟然被改为 “Prokrovskii” (īnsolēscō)。但是比这个更严重的是,读者要克服字典正文部分的错误,那里任何可能的印刷错误都会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如果这样的错误出现在语言学和重构形式中会尤其地不幸。’
…
‘关于 de Vaan 的词源学讨论本身:书中随处可见熟悉的“莱顿学派”的学说,这点并不让人意外;虽然专业的印欧语言学家能够对这些学说加以判断,但是古典学家和学生却不能,而后两类人会是频繁使用这本书(和 Beekes 2010 年的古希腊语词源学词典)的主要群体(正如 Katz 2010:35 对于此书和 Beekes 2010 年出版的古希腊语词源学词典所强调的一样)。例如这类学说中最广为人知的是,在很多词条中否认原始印欧语 *a 的存在,由此产生了众多极端的意见,并导致自相矛盾的结果,例如从词根 *ph1-t- (> 古意大利语 *pat-) 推导出 Gr. πῆμα 存在形态学上的困难,这便会暗示这个词来自词根 *pet- ‘飞,落下’,而这是非常怪异的。类似的情况还有,因为原始印欧语的 *b 非常少见,就否决某个印欧语词源(例如 sēbum)或者认为一个词属于某个原始基层语言(例如 baculum),这在方法论上是值得怀疑的论证。’
5 拉丁语语法书
5.1 拉丁语语法
目前德国大学普遍使用的入门语法书是德国古典语文学家 Hans Rubenbauer (1885–1963) 和著名语言学家 Johann Baptist Hofmann 合著的《拉丁语语法》[Lateinische Grammatik],此书目前广泛使用的是经过 Rolf Heine 改编的 1995 年出版的第 12 版,这版此后多次重印,沿用至今。这本语法书事实上是基于 Hofmann 和 Rubenbauer 所合著的《基于语言学的中学拉丁语语法》[Lateinische Schulgrammatik auf sprachwissenschaftlicher Grundlage],第一版问世于 1929 年。此外还有 Christian Touratier 编写的《拉丁语语法:拉丁语语言学介绍》[Lateinische Grammatik: linguistische Einführung in die lateinische Sprache ] 书中包括一些语言学解释,但并非印欧历史语言学的分析,关于印欧语言学的拉丁语教材,参见下文。
高级或者面向拉丁语法研究者的语法著作首推德国古典学家 Raphael Kühner (1802–1878), Friedrich Holzweissig (1846–1922),Carl Stegmann (1852–1929) 和 Andreas Thierfelder (1903–1986) 共同完成的《详尽的拉丁语语法》[Ausführliche Grammatik der lateinischen Sprache],简称 “Kühner-Stegmann”,此书分为上下两部,第一部分是《基础,词形和词法教程》[Elementar-, Formen- und Wortlehre],第一版于 1877 年在汉诺威出版,第二版于 1912 年出版,共 XVI + 1127 页,后者一直被重印并沿用至今。第二部分为《句法教程》[Satzlehre], 共分两卷,第一版问世于 1878–1879 年 ,第二版于 1912–1914 年,前两版都是在汉诺威出版,第三版于 1955 年在勒沃库森出版,第一卷共 XII + 828 页,第二卷共 VIII + 738 页。
5.2 拉丁语历史语法
5.2.1 德语
目前德语世界最权威和最新的拉丁语历史语法是由 Gerhard Meiser 所著的《拉丁语历史语音和构词法教程》[Historische Laut- und Formenlehre der lateinischen Sprache] (1998 年第一版,2006 年第二版,2010 年第三版为重印本)。Gerhard Meiser 是德国哈勒 [Halle] 大学印度日耳曼学和一般语言学教席教授,著名的拉丁语和古意大利语系专家,著作包括《Veni Vidi Vici 拉丁语完成时的早期历史》[Veni Vidi Vici. Die Vorgeschichte des lateinischen Perfektsystems 2003] 以及上文所述《翁布里亚语的语音历史》。
现选取部分内容翻译介绍,选取部分为第 135 节关于拉丁语中带 -s- 音的完成时 [Das sigmatische (s-) Perfekt] 的第二段:
2. Im Paradigma des uridg. s-Aoristes wechselten Dehnstufe in den Sg.-Formen des Indikativ / Injunktiv Akt. (SZEMERÉNYI [2.1] 304; im Indoiran. ausgedehnt auf alle Formen der beiden Modi) und Vollstufe in den Pl.-Formen des Ind./lnj., den übrigen Modi und dem Medium. Dehnstufe bezeugen etwa aind. vākṣīt ‘fuhr’ < *u̯ēg̑ʰ-s-, tochar.B preksa ‘fragte’ (*prēk̑-s- zur Wz. *prek̑- in precēs, vgl. § 126,5), aksl. nĕsъ ‘ich trug’ zu nesti, griech. ἐγήρᾱ ‘alterte’ (*e-g̑ērh̥₂-s-), schließlich–wenn auch nur dürftig–furs Lateinische inschriftlich RÉXIT CIL V 875,9, TÉXIT CIL 698, TRÁXI X 2311, 18 …
‘在原始印度日耳曼语的 s-不定过去式的词形变化中,直陈式/指令式的单数主动形式使用延长级 (Dehnstufe)(参考 SZEMERÉNYI [2.1] 304; 印度伊朗语中两种式的所有形式都采用延长级),直陈式/指令式的复数主动和其他式,以及中动形式都采用满级 (Vollstufe)。延长级出现在梵语 vākṣīt “他(过去)运送” < *u̯ēg̑ʰ-s-,吐火罗语 B 的 preksa “他(过去)询问”,(*prēk̑-s- 来自原始印欧语词根 *prek̑- “询问”,例如在拉丁语 precēs “恳求(复数主/宾/呼格)”,参考 § 126,5),古教会斯拉夫语 nĕsъ “我(过去)背负”,其不定式为 nesti “背负”,古希腊语 ἐγήρᾱ “他变老”(来自 *e-g̑ērh̥₂-s-),这些形式在拉丁语中却很少,且只出现在拉丁铭文中,例如 RÉXIT CIL V 875,9, TÉXIT CIL 698, TRÁXI X 2311, 18 … ’
兼顾拉丁语文学和印欧比较语言学最权威的拉丁语历史语法当属德国《古代文化手册》[Handbuch der Altertumswissenschaft] 系列第二大类中的拉丁语法。这套语法书历经多年经过几位著名印欧语言学家和拉丁语文家的合作,沿用至今,无法被取代。这套语法书的第一版是由奥地利印度日耳曼学家 Friedrich Stolz (1850–1915) 和德国拉丁语文学家 Joseph Hermann Schmalz (1846–1917) 合作完成,书名为《拉丁语语法,语音和构词法教程,句法和修辞,以及关于拉丁词典编纂的附录》[Lateinische Grammatik. Laut- und Formenlehre, Syntax und Stilistik; mit einem Anhang über Lateinische LeXIkographie],1900 年出版了第三版。
德国著名印度日耳曼学家 Manu Leumann (1889–1977) 基于 Stolz 和 Schmalz 的语法书,做了全新的改编,于 1926–1928 年出版了第五版中的《拉丁语语音和构词法教程》[Lateinische Laut- und Formenlehre],此后这一版多次重印,沿用至今。值得一提的是 Manu Leumann 的父亲 Ernst Leumann (1859–1931) 是德国著名的耆那教学者和耆那教研究的开拓者之一,也是古代于阗语研究的开拓者之一,代表著作包括《Āvaśyaka 叙事故事》[Die Āvaśyaka-Erzählungen 1897],《Aupapâtika 经,耆那教别支第一部》[Das Aupapâtika Sûtra, erstes Upânga der Jaina 1883],《北部雅利安语的佛教教义诗歌,文本和翻译由 Ernst Leumann 完成,由 Manu Leumann 从其遗作中编辑》[Das nordarische Lehrgedicht des Buddhismus: Text und Übersetzung von Ernst Leumann. Aus dem Nachlass hrsg. von Manu Leumann (1933–1936)] (该书即目前存世最长的于阗语佛教诗歌 Book of Zambasta)。
Anton Szantyr 负责此套拉丁语法的句法和修辞部分,书名为《拉丁语句法和修辞,附拉丁语法的一般性介绍》Lateinische Syntax und Stilistik. Mit dem Allgemeinen Teil der Lateinischen Grammatik,出版于 1965 年,此后也是多次重印,沿用至今。在 1979 年 Fritz Radt 和 Abel Westerbrink 为这套语法编辑了《出处索引和非拉丁语词的列表》Stellenregister und Verzeichnis der nichtlateinischen Wörter。
现选取部分内容翻译介绍,选取内容为第一卷第 400 节,关于动词 esse ‘是’:
‘A. 现在时系统,词根 es- s-
1. 现在时直陈式 (和命令式)。拉丁语的直陈式中出现了三个 es-形式 es est estis 以及三个 so-形式 (su- 来自 so-) sum sumus sunt。在原始印欧语中存在另一种分布:满级 es- 在单数形式,弱级 s- 在复数形式 (根据 Bonfante 的解释,的确是“半主题”的词形变化,参考第 398 节d)。
a) 第1,2,3 人称单数,第 3 人称复数。原始印度日耳曼语的单数第一人称 *es-mi,第三人称 *es-ti,复数第三人称 *s-enti (或 *s-onti) 原则上在子语言中均被完好地保留,例如:梵语 asmi asti santi,古希腊语 εἰμί ἐστί εἰσί (多利亚方言形式 ἐντί),哥特语 im ist sind, 奥斯坎语中第三人称单复数 est sent,第三人称复数 *sonti 保留在古教会斯拉夫语 jesmь jestъ sǫtъ, 赫梯语 esmi eszi asanzi (代替原本的 *sanzi),关于第二人称单数参见下面。直接来自原始印欧语的形式为拉丁语 est sunt,关于尾音 -i 脱落的现象参考第 98 节 a,在碑铭中出现了 sont D 294。根据直陈式形式 est sunt 产生了命令式形式 estō suntō,参考第 423 节 A 1。’
5.2.2 法语
法语世界早期最有影响力的拉丁语历史语法当属 Antoine Meillet (1866–1936) 和 Joseph Vendryes (1875–1960) 合著的于 1924 年出版的《古典语言比较语法专论》[Traité de grammaire comparée des langues classiques],此书之后多次再版重印,目前使用的是 1979 年的第 5 版。
此外位于比利时鲁汶 [Louvain] 的 Peeters 出版社编辑出版了一套《拉丁语基本语法》 [Grammaire fondamentale du Latin],目前共出版了六册:第一卷《动词的含义》[Le signifié du verbe],1994 年出版,共 474 页;第五卷的第二部分《关系从句》[La proposition relative 1998], 共 137 页;第六卷《拉丁语格的用法》[L’emploi des cas en latin] 的第一部分《主格,呼格,宾格,属格,与格》[Nominatif, vocatif, accusatif, génitif, datif 1996],共 616 页;第八卷《拉丁语中的否定和争论》[Négation et argumentation en Latin 2001],共 IX + 408 页;第九卷《词汇的创造:通过词缀来构词》[Création leXIcale : la formation des noms par dérivation suffixale],2002 年出版,共 VIII + 406 页;第 10 卷《拉丁语中的补语从句》[Les propositions complétives en latin],出版于 2003 年,共 800 页。
5.2.3 英语
英语世界目前最新和最权威的拉丁语历史语法是 Michael Weiss 所著的《拉丁语历史和比较语法概论》[Outline of the historical and comparative grammar of Latin],由位于美国安娜堡的 Beech Stave 出版社在 2009 年推出第一版,书出版后作者在网上定期更新章节中的参考文献和内容。此书第二版于 2020 年 3 月出版。Michael Weiss 是美国康奈尔大学语言学系教授,是拉丁语和萨贝里克语专家,代表作还有《萨贝里克意大利的语言和仪式:第三和第四块伊库维姆牌铭的仪式性复杂结构》 [Language and ritual in Sabellic Italy: the ritual complex of the third and fourth “Tabulae Iguvinae”],参见上文。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新近关于拉丁语句法的两种重要出版物,一个是德国德古意特 (de Gruyter) 出版社的一套《拉丁语历史句法新视角》[New Perspectives on Historical Latin Syntax],共分四册。第一册出版于 2009 年,名为《句子的句法》[Syntax of the Sentence];第二册出版于 2010 年,名为《构成要素的句法:副词性短语,副词,语气,时态》[Constituent Syntax: Adverbial Phrases, Adverbs, Mood, Tense];第三册出版于 2010 年,名为《构成要素的句法:定量化,数词,归属,回指》[Constituent Syntax: Quantification, Numerals, Possession, Anaphora];第四册出版于 2011 年,名为《复杂句子,语法化,类型学》[Complex Sentences, Grammaticalization, Typology]。另一套是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的《牛津拉丁句法:卷一:简单从句》[Oxford Latin Syntax: Volume 1: The Simple Clause],作者为荷兰著名的古典语文学家和拉丁语言学家 Harm Pinkster。
5.3 拉丁语历史语法简介
本节基于 Michael Weiss 所著《拉丁语历史和比较语法概论》介绍拉丁语的历史语法,即从原始印欧语到拉丁语的演变。在以下介绍中便于叙述方便,使用如下缩写:Gr. = 希腊语,Ved. = 梵语,YAv. = 晚期阿维斯塔语,Lat. = 拉丁语,h = laryngeal ‘喉音’,Hitt. = 赫梯语,TA = 吐火罗语 A/焉耆语,TB = 吐火罗语 B/库车语/龟兹语,Arm. = 亚美尼亚语,OIr. = 古爱尔兰语,OCS = 古教会斯拉夫语,OE = 古英语,Goth. = 哥特语,OHG = 古高地德语,Osc. = 奥斯坎语,Umb. = 翁布里亚语。
限于篇幅,本文仅以原始印欧语的辅音到拉丁语的演变为例 (选取内容为 Weiss 书中第 9 章 “原始印欧语的辅音到拉丁语的演变” [The Stops from Proto-Indo-European to Latin]):
原始印欧语的唇音 *p 在拉丁语中为 p,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ph₂tḗr- ‘父亲’,在拉丁语里是 pater,其他语言中的情况是:Gr. πατήρ, Ved. pitā́, YAv. pita, Goth. fadar, OE fœder, OIr. athair (在古爱尔兰语中词首 p 消失), TB pācer, Arm. hayr。另一个例子是原始印欧语数词 “七” *septḿ̥,在拉丁语里是 septem,参考 Gr. ἑπτά, Ved. saptá, Hitt. šiptam-iya- (一种饮料名), Goth. sibun, OE seofon, TA ṣpät。
原始印欧语的唇音 *b 在拉丁语中为 b,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表示“强壮”的词根 *bel-,在拉丁语中保存在 dē-bil-is ‘弱的’ 这个词中,字面意思为 “缺少力量的”,参考 Gr. βελτ-ῑ́ων ‘更好’, Ved. bal-ín- ‘强壮’, OCS boljii ‘更强大的’。
原始印欧语的唇音 *bʰ 在词首时,在拉丁语中变为 f-,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bʰréh₂tēr ‘兄弟’, 在拉丁语中是 frāter,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Umb. frater (复数主格), Gr. φρᾱ́τηρ, Ved. bhrā́tar-, Goth. brōþar, OE brōðor, OIr. bráthair, OCS brat(r)ŭ, Arm. ełbayr, TB procer。
原始印欧语的唇音 *bʰ 在词中时,在拉丁语中变为 -b-,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nebʰeleh₂ ‘云’,在拉丁语中是 nebula,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Gr. νεφέλη, OHG nebul (阳性), OIr. nél < *nebʰlo-, 此外还有原始印欧语中性词 *nébʰos > Gr. νέφος, Ved. nábhas-, Hitt. nēpiš ‘天’,OCS nebo ‘天’。
原始印欧语的齿音 *t 在拉丁语中变为 t,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词根 *peth₂- ‘飞’,在拉丁语中是 pet-ō ‘我寻找’,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Gr. πέτ-ομαι, πέτ-αμαι (品达等), Ved. pát-ati, 此外还有 Hitt. pattar ‘翅膀’, OE feðer ‘羽毛’, OIr. én ‘鸟’ < *petnos。
原始印欧语的齿音 *d 在拉丁语中变为 d,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dék̑m̥ ‘10’,在拉丁语中是 decem,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Gr. δέκα, Ved. dáśa, Goth. taíhun, OE tīen, OCS desętĭ, TB śak。
原始印欧语词首 [Anlaut] 的齿音 *dʰ 在拉丁语中变为 f-,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dʰeh₁s-to- ‘神圣的’,在拉丁语中是 fēstus ‘敬神的,节日的’,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Gr. θεός ‘神’ < *dʰh₁sós, Arm. dik͑ ‘众神’ < *dʰeh₁s-。
原始印欧语词中 [Inlaut] 的齿音 *dʰ 在拉丁语中变为 -d-, 具体例子为原始印欧语 *bʰeidʰ-e- ‘相信’,在拉丁语中是 fīdō,在其他语言中的例子为:Gr. πείθομαι ‘我相信’, Goth. beidan ‘等待’, OE bīdan。此外还有一条 RUbL 规则,此规则可以表述为 *dʰ > b/{r, u}__{r, u/u̯, l}, 即原始印欧语 *dʰ 在 r 和 u 之后或者在 r, u/u̯, l 之前会变成 b,具体例子有 *kwudʰei ‘哪里’ > Lat. ubi, Osc. puf; *u̯(e)rdʰom ‘词’ > Lat. verbum, 此外还有 Goth. waúrd, OE word。
6 伊特拉斯坎语 [Etruscan]
在古代意大利,不仅存在上述印欧语及其文明,还存在非印欧语和相应的文明,其中最重要的 Etruscan 语及其文明。关于 Etruscan 艺术的图片,可以访问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网站,并检索 Etruscan (https://www.metmuseum.org/art/collection)。
6.1 Etruscan 文本
目前最权威的 Etruscan 文本校勘本是由德国印欧语和意大利语系专家 Gerhard Meiser 在 Helmut Rix 的初版基础上出版的两卷本《伊特拉斯坎语文本》[Etruskische Texte. Editio minor. Teil 1 Einleitung - Konkordanz - Indizes. Teil 2 Texte 2014],第一卷是介绍和索引,第二卷是文本。
一项名为 Etruscan Texts Project 的项目计划提供 Etruscan 碑铭在线数据库,但是该网站目前还在建设中 (https://scholarworks.umass.edu/ces_texts/)。
6.2 Etruscan 词汇和语法
目前对 Etruscan 语言和词汇的理解并不完善,很多词汇意思依然不明。推荐使用 Rex Wallace 所著《伊特拉斯坎语言和铭文手册》[Zikh Rasna A Manual of the Etruscan Language and Inscriptions 2008] 一书入门,书中还有文本选读和词汇表。此外还有 Dieter Steinbauer 所著《伊特拉斯坎语新手册》[Neues Handbuch des Etruskischen 1999]
6.3 Etruscan 文本示例
现选取 Wallace (2008: 166) 书中一段文本进行简单的说明:
出土地:Clusium (希腊语 Κλύσιον),位于现在意大利中部锡耶纳省里名为 Chiusi 的城镇
时间:公元前 500–450
碑铭内容:ein θui ara enan ‘不应该在此制作任何东西’
解释:ein 否定词 ‘不’;θui 副词 ‘这里’;ara ‘制作’ 动词命令式;enan ‘任何东西’ 不定代词宾格。
6.4 Etruscan 词汇分析
既然 Etruscan 字母借自希腊,说明两种文化和语言必定有交流,此外 Etruscan 语与同时期意大利的古代印欧语言也有密切接触,这些交流在词汇中都有反映,现举两个例子说明:
英语 person 德语 Person ‘人’ 来自拉丁语 persōna,后者可能来自 Etruscan *φersuna ‘戏剧面具’,而 Etruscan *φersuna 可能来自古希腊语 πρόσωπα ‘脸,表情,面具 (= προσωπεῖον)’。
Etruscan 语中 “神” 写作 ais,这可能来自 Sabellic 语,参考 Oscan 语和 Marrucinian 语 aisos ‘神’ 一词,这个词来自原始印欧语动词 *h₂eis- ‘寻找,渴望’,该词根见于德语 Ehre,古德语 ēra ‘尊崇’。
预告
后续推送包括:“如何学习古教会斯拉夫语”;“如何学习古希腊语”;“如何学习印欧历史语言学” 等,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