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guing Shanghai Studio | 姿态

编辑&造型: SIMONE

撰文: SVEN

文字: LUCAS

化妆: KEARO

发型: 在铉

友情出境: SHIRLEY MILAN • LUA CAZUL MILAN • MARCUS • YIHAO • BAZI • JACKY • WATER@VOGUING SHANGHAI

时装助理: 李晓倩 • SEAN

摄影助理: 谢天

制片: 张力中

2019年，身在上海的Jacky与Shirley决定在Madonna发行 Vogue 这首歌的30周年之际，把八九十年代纽约的Vouging文化风潮带到上海 ， 他们一起创办了Voguing Shanghai Studio。这支由性少数人群带起的时髦舞种 ， 曾深刻地影响全球的时尚界与音乐界，并鼓舞了一切追求美好自我的人 。Voguing之父Willi Ninja在1990年的纪录片 Paris Is Burning 里独白：我并不是只想待在原地，我还想去到其他国家。现在 ， 继承Voguing文化的上海舞者们，又将如何展示属于自己的光与热？

早在《姿态》（Pose）这部剧集推出之前，Shirley已经进入Voguing的世界。2016年的某天，身在南京的她看到Irina Milan即将在上海开设Voguing公开课，便激动地买票前往。很快，她开始跟随这位来自知名家族House of Milan的Irina学习 Voguing。

当时在上海教Voguing的舞者并不多，课程较其他舞种也很少，大多数学习者在热情消退后便逐个放弃。只有Shirley坚持到现在，并成为Kawakubo家族的族母——由Irina在上海成立。

棕色扎染吊带连衣裙、黑色针织长裤 均为Lucency

红色袖套 Rui

“现在的House更多时候会给予你精神上的归属感，虽然并没有像当年一样大家住在一起，但是House成员联系非常密切，很大程度上其实是有在陪伴彼此成长。”在Shirley看来，Voguing最大的意义是完善人的自我认同感，它既能引起大众思考，又能为性少数群体提供精神源动力。

“每个人都可以Voguing，只是要找到自己的方式，” Shirley说。“它不仅仅属于性少数群体。”在Shirley学习之初，是想通过Voguing最大程度表达自己内在的力量，探索自己女性化的那一面。但随着深入地学习并在开始授课后，她对当代女性的形象有了更多理解，并希望每一位学习Voguing的女性能从这种充满戏剧感的舞蹈中，变得自信，然后呈现出属于自己的女性魅力。

棕色扎染吊带连衣裙、黑色针织长裤 均为Lucency

红色袖套 Rui

在两年前教课时，因为学员不多，可安排的课时也很少，这会让Shirley觉得孤独，但是当House的音乐响起，她和身后的学员摆出经典舞姿时，发自内心的热爱打破了自我怀疑。

Shirley说：“我和这个舞种文化在某些方面有着共鸣，它召唤着我，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她对自我认知变得更清晰，在Voguing社群中积极活跃，而曾经的她对社交持拒绝态度。“仿佛被点着燃点，那正是我渴望已久的。”

“每个人都像花朵绽放着，你不会感觉到你是孤单的。”Lua Cazul Milan说道。“尽管对性少数群体来说，社会上还是存在着一些不公的现象。这需要我们为争取更好的东西而共同努力——当你发现身边的人凝聚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你就能够感受到这种力量，感受到你所拥有的后盾——这就是Voguing。”

Lua是一位拥有近20年舞龄的专业舞者，她在家乡里约热内卢创办了先锋之家Cazul，并担任族母。“Voguing为这个群体带来的，除了在舞池中挥洒汗水的感官享受，更多的是群体间互相鼓励、互相支持。”Lua作为里约热内卢第一个Kiki House和Ball的创办人，深刻地体会到来自同一个社群带来的支持。他们相互推荐工作机会，互相为对方背书，互相给予对方力量，以应对社会的歧视，并在有人生病或经济困难时提供帮助。

棕色长袖短上衣、棕色连体服、棕色串珠连衣裙 均为Bottega Veneta

黑色长靴 M Super Avenir

金色流苏耳环 LELALES

同时，Voguing也给Lua带来了精彩的人生经历。因为它，Lua得以周游世界并了解不同的文化。“我来中国，是受到朋友的邀请，我在那个Club已经工作一年了。”Lua继续说：“本来我现在应该回巴西了，但我改变了计划，因为中国的文化非常丰富且多元，这里有Voguing生存的空间。在一开始收到来自中国的邀请时，我有一些害怕，毕竟我要放弃我在巴西拥有的一切，但现在我很庆幸我做出了正确选择。”

即使目前Voguing文化在中国并没有广泛传播，但社群的力量依然让Lua在异国他乡感受到归属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旧友重逢，加入Voguing Shanghai后，我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我们都是上海的舶来青年，”时尚造型师Marcus提出这样的观点。他今年29岁，来自新加坡。而Yihao，是来自重庆的千禧年出生的酷儿。“这里大部分都是外来的一些年轻人，我们来自不同的文化圈和成长环境，我们在这里立足的时间也不长，家人也不在这里，你不能在这座城市投入太多的个人情感。我们很难有归属感，”他继续说。

“在我18岁的时候，接触到Club文化和LGBTQ圈层，我们经常去蹦迪，一切都很美好，”Marcus用带有赞叹的口吻回忆道，那时他的身边聚拢了热爱小众文化的朋友。作为同样在Club中长大的小孩，Yihao认同Marcus的看法，“找到情感寄托地非常重要。”

Marcus：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黑色漆皮鞋 均为Balenciaga

黑色真丝半身裙 SAMUEL Guì YANG

Yihao：

白色连体服、白色手套、白色真丝裹身裙、白色高跟靴、黑色头箍 均为MM6 Maison Margiela

白色半身裙 M Super Avenir

Jacky是这对情侣在上海的室友，在他的鼓动下，两人都加入了Voguing Shanghai。事实上，Marcus在东京留学时，曾参加过传奇母亲Koppi Mizrahi的Voguing课程；而Yihao对Voguing的认识来自于他2015年时的伴侣，那位狂热的Waacking舞者。“一开始认为Voguing是充满戏剧性，且非常性感的，”Yihao说。“而在后面认识到整个西方LGBTQ文化史后，才明白它不仅仅是一种舞蹈，而是具有群体赋予性与概括性的文化产物。”

“在Voguing中，你不需要拥有模特的特质就可以演出，你的美流转于你的舞步之间，这一点非常棒，”Marcus说道。而身边的Yihao认为——Voguing的精神内核在于反对不公和歌颂平等。“这正是我们社会所需要的。”

Marcus：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黑色漆皮鞋 均为Balenciaga

黑色真丝半身裙 SAMUEL Guì YANG

Yihao：

白色连体服、白色手套、白色真丝裹身裙、白色高跟靴、黑色头箍 均为MM6 Maison Margiela

白色半身裙 M Super Avenir

Yihao初中辍学后便投入时装行业，目前正以自由化妆师和变装艺术家的身份活跃于上海。作为信奉非二元性别理念的新一代年轻人，他视美国歌手Lady Gaga为偶像，“她最真切的人文关怀令人动容。”Yihao继续说：“我在互联网时代长大，对性别的认知比80后、90后更多样。从社会角度看我是先锋的左派，从文化角度看我是‘我本位’的酷儿艺术从业者。”

加入Voguing Shanghai使Marcus重回亲密无间的社交圈，他说：“它带来了一种无以言表的快乐和友爱。所有的成员都通过同一种形式的舞蹈来庆祝自己的生活，我们是一个家庭。” 这对Yihao也意义非凡，“象征着一种带给你身份认同的社群，和而不同，求同存异的青年文化群体。”

Marcus：

棕色背心 Bottega Veneta

蓝色牛仔裤 SANKUANZ

皮鞋 Berluti

Yihao：

真丝连衣裙、黑色丝绒长裙 均为 M essential

黄色长靴 LOEWE

家人的支持是Yihao获取幸福感的来源，尽管，他隐藏了自己从事变装演出这件事。“我期待通过系统学习Voguing后，在我的变装演出时融入一些更时髦的专业动作，以艺术家的姿态表演，减弱娱乐化的部分。”他说道：“我也期待某个春节回家，为父母表演一次drag show，并献上最荒诞且充满敬意的dips！”而对Marcus来说，保留自己生活的一些秘密也是与家人的相处之道。“但我的家人乐于接受我的任何身份，”他补充说。

准备好舒适的高跟鞋，佩戴合身的防护装备，以及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这是Yihao在登台演出时会做的准备。“不用任何幻想，我就是风华绝代又秀色可餐的皇后，”他说道。“我是同性恋，不要挡路！”至于Marcus——“我会建议Voguing新人们一定要自命不凡。”

假如你看过Bazi安静而专注地做植物标本的样子，会很难想象出他在跳Voguing时那副艳光四射的模样。

他把自己分成两个面，一个是大家普遍都能接受的热爱植物的男孩，另一个是希望被人看到的，有表演欲的，非传统性别框架下的舞者。他认为：“必须去和自己和解。”而Voguing，就是他与自己和解的出口。

卡其色中式外套、卡其色长裤 均为SAMUEL Guì YANG

黑色皮靴 SANKUANZ

和Shirley一样，Bazi被Irina Milan在上海授课的信息所吸引，从云南飞来上课。“这个舞种和文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陨石击中我内心另外一个自己，我坠入爱河。”他认为，每个人只要参与到Voguing中来，就能得到自我释放，“如果你有机会去旁观一次Voguing Ball，你会看到每一个人出场的时候，身边人的呐喊都会成为他的巨大力量，尤其是当表演者属于某个House，他的House成员都会狂吼特定的支持口号，十分振奋人心。”

在性别二元论的社会框架下，Bazi因为气质中表现出女性化的部分，从小备受歧视，也从未得到过来自家庭的支持，“我父亲非常讨厌我的’娘炮气质’，他会暴怒，并用语言攻击我，那时我非常自卑，”Bazi说。“但现在，我会告诉他’我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你自己’。”

卡其色中式外套、卡其色长裤 均为SAMUEL Guì YANG

黑色皮靴 SANKUANZ

在过去，性少数群体会面临表明身份后被家庭抛弃的风险，尽管在“石墙事件”后，社会已经变得更包容，但他们依然处于被孤立、不被理解的境地中。25岁的Bazi再次重申：“Voguing社群就是一种支持，让身处其中的人知道做自己是完全没问题的，知道每个人都可以安全地尽情展示自己并且获得尊重。”

挑高三米多的舞室顶上悬挂着一个复古Disco灯球，四周墙面上贴满了玻璃镜面，穿着高跟鞋的男舞者披着黑色长发，身后是拉丁裔和亚裔男性舞蹈学员——周二的下午，Voguing Shanghai舞室正在营业。

Voguing Shanghai的创始人之一是现年27岁的Jacky，他皮肤略黑，来自海南，将流行女歌手萧亚轩视为偶像。大学毕业后，Jacky带着对大都会生活的向往来到上海，并成为一家买手店的市场经理。2018年播出的美剧《姿态》，让他初步了解到Ballroom和Voguing文化，这使他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拼色连体服 OUDE WAAG

贝壳耳环 Balenciaga

卡其色荷叶边长裤 LOEWE

“我曾经很不自信。不敢穿高跟鞋，也不敢涂口红，因为害怕被嘲笑，”Jacky告诉我。来自传统社会的性别刻板印象令他困扰，直到接触Voguing并获取精神力量，他才不再抑制纯粹的自我。特别是2019年7月，他参加了上海Elevator俱乐部举办的Kiki Ball，第一次以Drag Queen的形象出现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觉这才是我，”他说。

自此，Jacky不再在意他人的目光，开始肆意展现被传统社会认为是“女性化”的一面。他辞掉买手店的工作，全力准备推广国内的Ballroom和Voguing。“之前这束光照亮了我，我也希望自己或者这个社群可以照亮更多人，”Jacky说道。“一些不自信的男孩女孩可以在这里找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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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时尚博主戴莫利表达了自己的看法：“Voguing就是会让人产生抵抗外界的力量，它就像攀岩，你要使劲抓住些什么。”即使不像过去的Voguing House着眼于收留无家可归的性少数群体的孩子，如今的Voguing社团在Jacky看来有着新的存在意义——“群体归属感是在这个群体你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第一次在纽约看到两个老师跳Voguing展现出来的美，我真的觉得很惊艳，”Water回想起那个下午，仍旧兴奋不已。“我记得老师教了好多如何dip下去的方式，还有如何展示女性美。”热爱舞蹈的他，多次从华盛顿前往纽约报名不同的舞蹈课，而Voguing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舞种。

现在，Water已经回到上海，他选择提前结束在华盛顿大学的硕士课业。“我不太喜欢那个专业，我的生活只有舞蹈，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灵魂。”他和在南京念本科时认识的Shirley成为室友，两人因为舞蹈相识。“不管在华盛顿还是上海，我和她一直保持联系，我们分享学舞带来的任何感受，也包括国内外不同的上课氛围，”他说道。

绿色宽肩风衣 Balenciaga

Water始终保持对不同舞蹈的热情，他跳街舞，从Locking到Waacking都会尝试。“我也经常参加一些舞蹈节目比赛，”Water透露说。“虽然每次在海选，我就输了，但是没关系，我只是很想参加比赛。我觉得重要的是，你要有那个在舞台上跳舞的自信心。”而Voguing这种带有张扬的、外放的特征，吸引了他——从中享受到跳舞最纯粹的乐趣。

他和Shirley一起观看《姿态》这部美剧后，便决定加入初创时期的Voguing Shanghai。“我和Shirley有着超过5年的友谊，我对她说过，如果Voguing在中国能火起来，那你会被写在历史书里。所以当我听说她要和别人一起成立Studio时，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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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态》描绘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五光十色的纽约生活，来自不同族裔和文化圈层的人们因为对舞蹈的热爱而争奇斗艳。那种自由而开放的氛围，鼓舞着想要因舞蹈而被看到的人摆出自己的姿态。

“Voguing或是街舞，给了我一个表达和展现自我的出口，也是一种审美认同，”Water说。“我从中汲取了养分，获得了自我认同，现在我希望能够反哺这个文化在中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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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Water看来：“Voguing这个东西很怪，并不是中国人传统印象里很美的事物，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但这个怪异的舞种带给他新颖的时髦审美，在冲击下，他的审美接受度变得更高了。“它让我明白要爱自己的一切，你就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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