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和速度相比，我现在更注重音乐的内涵

这个年关岁末，钢琴家郎朗异常忙碌。在结束了欧洲巡演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赴香港和台湾地区举行专场音乐会；今年的最后一天，他将在上海参与跨年音乐会，而2024年的第一天，他便会开启在合肥、济宁、南京、杭州等地的国内巡演。

“2023澎湃城市更新大会”现场，郎朗（中）与蒋昌建、马岩松跨界对谈。

郎朗在“2023澎湃城市更新大会”上发言

记者见到他，是在12月12日的“2023澎湃城市更新大会”现场。他与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蒋昌建、MAD建筑事务所创始人及合伙人马岩松就“城市更新中的文化复兴”展开跨界对谈。而在前一天晚上，他还在YOUNG剧场上了一堂长达两小时的大师课。很显然，即使是回到他目前定居的上海，他也没多少休闲的时间。

当然，这样密集的日程安排对于郎朗来说早已稀松平常。即使是在疫情笼罩的三年，许多艺术家都没有现场演出的机会，他依然忙得马不停蹄。这些年，他所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在繁忙事务中穿梭的同时，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艺术造诣。

郎朗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

“我觉得，作为一位钢琴演奏家，我对音乐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希望能把这种理解传递给受众。”郎朗对记者说。

郎朗把2020年视为自己人生的一道分水岭。那一年，他演出并录制了巴赫的巨作《哥德堡变奏曲》。为此，他整整准备了三年时间，用心研究巴洛克音乐的风格，甚至前往巴赫曾任职的教堂，向主乐师请教关于音色、和声、装饰音的问题，还请了古钢琴的老师来指导他的装饰音演奏。《哥德堡变奏曲》由此成为郎朗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作品；不久前，他在法国爱丽舍宫为马克龙夫妇演奏时，弹的也正是这支曲子。

“在弹完《哥德堡变奏曲》之后，我发现我能沉下来了。原来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沉下来，但现在一下子就能沉下来。”郎朗说。

郎朗在大师课上

速度，曾经是郎朗的标签。这位年少成名的钢琴天才曾一次次以惊人的速度和精确的技巧惊艳世人。就像指挥家西蒙·拉特在担任柏林爱乐乐团首席指挥期间、于2013年和郎朗合作录制《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与《巴托克第二钢琴协奏曲》时评价的：“郎朗的演奏技巧是超级的，当大家都认为已达到极限的时候，他还在从容的掌握中……他是能量与放松的完美结合。”

但今天的郎朗觉得，自己不能再成天追求速度了。

“我已经41岁了。我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成熟，光追求速度没有太大意义，”郎朗说，“在年轻的时候，可能需要用一些速度、一些技巧去赢得满堂彩，但现在的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不是说我现在不能弹快了，我还是可以去拼速度，并且还是会追求技巧，但我现在更重视音乐的内涵，更希望能给大家留下一些东西，因为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音乐家。”

2023年8月10日，新疆乌鲁木齐奥体中心体育馆，郎朗在《郎朗和他的朋友们》音乐会中演奏。 IC资料图

这两年，郎朗专场音乐会的选曲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会呈现更多样的音乐类型，让不同的音乐讲出自己的故事。即将开启的国内巡演，从南京站开始，他会换一套全新的曲目，其中有半场都是肖邦，包括12支玛祖卡和波兰舞曲。

和几乎所有的钢琴家一样，郎朗年轻的时候经常弹肖邦；如今再弹，郎朗说他的感觉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他弹了很多肖邦同时代作曲家的作品，包括门德尔松、舒曼、李斯特等，对那个时代西方古典音乐的风格有了更深的感悟。另一方面，在肖邦诞辰200周年的时候，郎朗曾在波兰待了一段时间，接触和感受了波兰的文化。有了那段经历，他再弹肖邦的玛祖卡，就能感觉到更多波兰文化的味道。

“其实肖邦的作品，有一半是偏西方的，还有一半体现出的是波兰的民族特色和文化传统。当然，肖邦的个人风格也很鲜明。肖邦是一个情感极其丰富的人，他音乐的色彩，那种歌唱性，那种诗情画意，那种追求极致的音色，是需要好好去把握的。”郎朗说，“所以，我对即将到来的巡演还是很期待的。希望来听我演奏会的乐迷，能好好品品我弹的肖邦；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有没有取得什么新的突破。”

除了“旧曲重弹”，郎朗还将演奏一些他此前从未公开演出过的作品，比如舒曼的《克莱斯勒偶记》。这支曲子据传是舒曼出于对克拉拉的思念而创作的，被普遍认为是这位浪漫主义大师最个人化的作品。郎朗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学练这个乐曲。

“《克莱斯勒偶记》这个曲子非常有意思，就好像有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在对话，好像精神分裂症一样，来回出现。”郎朗说，“我特别喜欢这个曲子，可能因为这个跟我的星座比较接近，我是双子座嘛！”

尽管事务繁忙，成天要在全世界飞来飞去，但郎朗每天还是会坚持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他也依然坚信，举办音乐会和录制唱片，是音乐家与乐迷之间最重要的沟通方式。他的新专辑《郎朗：圣·桑》将于明年3月由德意志留声机（DG）唱片进行全球发行，包含圣·桑两部最为知名的大型管弦乐作品——《动物狂欢节》和《第二钢琴协奏曲》，以及一些曾被忽视的遗珠作品。而他的专场演奏会，目前已经排到了2026年。

在郎朗看来，举办独奏音乐会，永远是重中之重，“作为一个钢琴演奏家来说，如果不弹演奏会，那还叫什么演奏家呢？”

“2023澎湃城市更新大会”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