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后程序员回乡卖羊粪月销 120 万，你对该事件有哪些看法？

我们对新闻主人公进行了深度采访，详情可以参照这里

“小城市的人不理解我，嘲笑我是'大粪厂长'，但我大城市的朋友们不一样，他们说如果你能把屎卖出去，那很厉害。”

▋ 当程序员做起抖音直播

杨国民第一次在抖音直播卖羊粪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观看。

他干巴巴地介绍着羊粪的功效，上一波链接，再介绍，再上链接......然而并没有人关注，还是那两个人。

杨国民是个社恐，不善言谈，但为了直播他必须不停地对着手机镜头“自言自语”。在无数次懵逼卡顿中，连观看的那两人都离开了。初次开播他只坚持了一个小时就崩溃下线。

第二次直播，终于有人留言表示想购买小袋装羊粪。杨国民一紧张，没找到上货链接。在抖音，如果不上架就介绍产品会被判违规，他被平台关了直播。

第三次直播，第四次直播，第五次直播......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记不得是第几次直播，转机来临，杨国民的直播间意外被抖音选中推流，大量的观众涌入。他手忙脚乱地介绍，眼看下单量蹭蹭上涨。他一高兴，一脚踹倒了旁边路由器，直播间戛然关停。那一刻，杨国民想把手机砸碎的心都有了。

杨国民是一个有韧性的人，在之后的数月里，他每天坚持直播，直播的时间从一小时增加到四、五个小时，直播的话语也越来越顺畅，但像那次的“直播盛况”再也没出现过。在电商直播领域，很多人的坚持是没有结果的。像他这样的小直播间，如果没有平台的流量支持，连展现在众人前的机会都没有。

杨国民每天都会闪过无数次放弃的念头，但又真的不甘心，毕竟他在羊粪产品改造上投入了五十万。

杨国民曾经是个程序员，后来回家卖羊粪，和大多数告别大城市回到老家发展的白领精英一样，巨大的落差感曾让他无所适从。当平台能力被应酬交际取代，面对另一种“文明”的冲击，选择仿佛只有两种：要么离开，要么以肉身相搏。

除非，找到第三条路。

▋ 我要做电商

杨国民一直是个爱折腾的人。

杨国民是内蒙人，在锡林郭勒牧区长大。牧区地广人稀，周围方圆数十公里见不到一户人家，只有牛羊相伴，这让他从小就向往大城市的热闹繁华。

杨国民的爸爸是开羊粪发酵厂的，为花园苗木基地提供肥料，一年有二三十万的利润，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支出。杨国民从未想过继承家业，一是他不乐意“卖羊粪”，二是他见惯了他爸为了扩大销路，一家家打电话联系客户，不厌其烦地介绍自家的产品，还得陪人吃饭喝酒的辛苦。他想去大城市开拓自己的一番天地。

2010年，杨国民考上了内蒙古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他奔赴苏州成为了一名程序员。

时间辗转，六年过去。杨国民从月薪几千的应届生摇身一变，成为年薪三十万的技术主管，可他并不满足。他当初是因为喜欢打游戏选择学编程，但实际体验过后，他觉得程序员的生活枯燥乏味，缺少挑战。他自觉趁着年轻应该去做更大的事情。

或许每个人小时候都曾坚信自己是“天选之子”，只是有人长大慢慢接受了平凡的生活，有人还不信命。年轻人除了时间多，就是勇气多，试错成本低。不错的薪资没有绊住杨国民前进的脚步，反而给了他一些底气，重新拾起来自己曾经最感兴趣的事情——电商。

杨国民和电商结缘要从2008年说起，那年正是淘宝的“大火之年”，这一年，淘宝推出了“双十一”活动。双十一的低价活动吸引了许多像杨国民这样没有固定经济收入的学生，他购买的第一件商品就是他的手机Nokia N95。网上购物的便利让他觉得电商是种趋势，后来他确实见证了每年双十一不断创下新高，数千亿的成交额看得人血脉偾张。从那一刻起，杨国民就幻想自己能掌控一种产品，在电商业呼风唤雨。

2020年，杨国民的朋友喊他去厦门创业，做传统电商，卖日用家居。他朋友之前给人打工，通过铺货营销，将京东网店做到年销上亿。杨国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辞了职，带着他的十几万存款加入创业大军中。

杨国民每天斗志满满地加班到十二点，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公司业务上。仅一年多的时间，他们靠网店做到了近千万的营业额。这在其他行业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但或许因为电商领域的造富神话太多太亮眼，杨国民还是不满足。抖音网红“广东夫妇”一天就卖几个亿，他们一天的营业额才三万块。他觉得他们做得还不够。

这时候，家里一通电话却改变了这一切，他爸喊他回去子承父业，接管羊粪厂。

多年的辛劳让杨爸的身体出现状况，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但又不舍得放弃自己一手打拼的事业。杨国民刚开始不同意回去，但拗不过他爸长期的软磨硬泡。

2021年8月，杨国民辞职回内蒙，正式成为羊粪厂的“小杨厂长”。

▋ 卖羊粪，月入120万

要做生意，先喝酒。

不同于南方生意场上“喝茶”的习惯，北方人谈拢事习惯“喝酒”，杨国民刚回来没多久就被拉上了酒桌。他酒量差,也不喜欢喝酒，但为了维护客户，他经常需要硬喝，嘴上说着再喝一点点，手里不自觉就把杯子倒满了。他经常处于喝蒙状态，每天吐好几次。

如此应酬两三月后，杨国民喝出了胃出血，听到酒局就心生恐惧，但不喝酒又会流失客户。

刚接手工厂，杨国民一边要从头学习发酵羊粪流程，一边还要适应管理，担负起厂里的大小事务。但总体而言生活的节奏骤降，让习惯奋斗的他在夜晚无所事事，倍感迷茫空虚。那段时间，频频挫败让他的生活仿佛陷入困境，如何破局成为了他日夜思考的问题。

自从2019年末，疫情席卷中国，人们的生活被迫按下“暂停键”。新冠封锁让人们在家的时间长了，在阳台种菜养花成了无所事事的人们解锁的新爱好，在小红书上关于“阳台养花”就有38万相关笔记，“阳台种菜”有20万笔记，人们在社交平台上晒着自己的作品，“阳台经济”悄然走红”。杨国民的朋友也在家里种了些菜，向他讨要些羊粪做肥料，这让他灵机一动，第三条路好像找到了。

经过调研，他发现有的肥料质量不佳，容易烧根伤苗，有的肥料存在臭味，不利家庭存放。在这方面，品质温和的羊粪肥是有市场需求的。于是，他对羊粪工艺进行改造，加大发酵力度，去除臭味。同时，为了迎合阳台使用场景，他又引进小包装机器，将原先大袋装供卡车运输的羊粪肥料改成了一公斤、两公斤及十公斤等适合家庭的小包装。一直对电商心心念念的杨国民打算通过抖音直播的方式来扩大销路。

前期准备，杨国民已经投入五十万，在说服他爸接受新变化时，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在打鼓，抖音直播和淘宝京东网店是完全不同的生态模式，能否成功并未可知。

从2021年11月正式直播开始，杨国民的直播生意一直没有起色，他都习惯了这样无人关注的日子，直到2022年4月的一天。

当时，上千人涌入直播间，对于他这样的小直播间来说，这无疑是场“大爆发”，尤其是9.9一包的小包装羊粪肥卖成了爆款。那天，他挣了七八千。

事后，他才想明白，原来春季播种，迎来了使用肥料高峰期。之前他选的直播时间错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熬过了冬天，才迎来属于他的春天。

直播间的热度蹭蹭上涨，还有许多程序员知道他曾经的经历，来支援鼓励他，杨国民越来越有信心。他组建10人小团队，专门来做短视频和直播带货。最忙时，杨国民曾不吃不喝站着播了九个小时，最后下播时，膝盖都弯不动了，只能直直走路。

新的销售方式也会带来新的商业问题。有同行在315打假期间，揭露杨国民的羊粪肥有问题，并为大家展示生羊粪如何伤根毁苗。但杨国民卖的是发酵后的羊粪，并不是生羊粪。如果是传统销售，客户都懂行，并不需要过多解释。但观众并不懂，也不关心其中的真相，只会留下“羊粪肥”不能用的印象。为此，杨国民在每次直播开始都先进行一下羊粪科普。

经过一年努力，杨国民的直播间彻底火了，粉丝涨到27万。羊粪厂的年营业额从原本的100余万提高到1000多万元。他现在每月能卖出300多吨羊粪肥料，月入120万。因为收集羊粪，他还带动了周边牧场经济的发展。

和杨国民聊之前，我采访了一些被裁员的程序员，原本压抑的心情因为杨国民的故事，我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在乡村振兴大力发展的今天，回归乡村进入一个小众市场，如果能做到极致，未来大有可为。就像杨国民用实力证明，即使卖粪，都可以卖的很厉害。

END

杨国民，原苏州程序员，现在是内蒙羊粪发酵厂厂长，专做电商。抖音号“小杨厂长——纯羊粪发酵有机肥”粉丝27万。

采访实录

码客人生：月入120万，每月需要卖出300万吨羊粪，哪里来这么多羊粪呢？

我们会向周边收集羊粪，有非常成熟供应链，100多一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人误解就是我家里养了几万头羊，其实卖羊粪火了之后，还带动了周边的牧场经济。

一般1只羊2天产1斤粪，1斤能卖2至3块。每只羊每天可以产生半斤羊粪。两年下来，每只羊可以产生360多斤羊粪。将羊粪做成了小包装，价格大约在两到三块钱一斤。最小的包装是三斤，卖9.9，最畅销，给人感觉来一袋经济压力不大。最大的包装是十斤包邮，卖19.9元，适合家里有顶层花园的。

码客人生：你们家的工厂规模有多大？

人工的话，多的时候二十来人，少的时候就几个人。我们和南方的工厂不一样，冬天温度不够，羊粪无法发酵，所以冬天大家都没法工作。

码客人生：在喝酒谈生意这件事上，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客户在一块，对方比较能喝，而我实在不胜酒力，就说不喝了。对方说我给你倒一点点，就一点点。我拗不过，说，行那就一点点。结果对方直接倒满了。我问他怎么倒满了，他说没事，你就喝一点点就行，倒满是对你的尊敬。我真的就喝了一口。他急了，说你怎么就喝一点点，不行，怎么着也得把这杯喝完。那天我吐了好多次，后来还胃出血，真的感觉应酬太难了。

码客人生：现在每天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呢？

上午去厂里，看前一天晚上的订单有没有发货，把控下质量。下午去做直播的电商部门，一直工作到半夜。现在感觉每天都好充实。直播很复杂的，台前是一个主播在播，但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如何保证次日出货发货，肥料要完成之间等等，都需要后台协调。

工厂部分我负责的不多，我的重心是在销售端，生产链还是我爸在负责。我去工厂也是去检查下发出质量。首先控制水分，因为羊粪发酵的话必须添加50%的水分，发酵过程中还需要陈化。陈化好之后，我会用水分检测仪抽查下这一批发售的货，水分含量是多少，有没有达到国家标准。

码客人生：羊粪是如何发酵的？

羊粪发酵是这样的，它堆在一块之后就要去搅拌。怎么个搅拌法？我们是有搅拌设备的，把它和发酵菌等一起搅拌，搅拌之后把它堆起来，它内部就会自然而然升温，因为里面有菌，就像人和人挤在一块会发热，菌和菌挤在一块，也一样会发热。然后它升到差不多70度左右之后，差不多就发酵好了。

码客人生：近几年其实有很多从一线回老家的年轻人，他们可能会遭遇职业断崖式崩塌，找不到方向，但又买不起一线房子，你如何看这些卡在中间的年轻人？

我觉得如果是自己有想法的话，可以去拼搏一下，不要做那种按部就班的事情，因为年轻人这一辈子不拼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努力。

中国这么大什么需求都有，只要找终究是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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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家嘴上说着职业无贵贱。但还是有鄙视链的。 对于我这样普通人。钱是王道。程序员年龄门槛在那。能回老家。还能赚那么多钱。已经很了不起了。看看春运那么多背井离乡的人。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果在老家能赚到钱养家。谁愿意出来